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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侨领梅裔辉:我的移民路
巴西侨领梅裔辉及女儿与奥克敏州长合影。
我的移民路
——— 从甜酸苦辣的人生中得到的启示——
一, 前言。
刚刚从国内回来,在一个偶然机会随手拿起某天的南美侨报,阅到巴西华人移民200年征文题目——“我的移民路”。作为移民已五十年老华侨的我,“移民路”这三字着实引起我浮想万千,五味俱全。五十年走过来的“移民路”太曲折,太离奇了,既有甜酸与苦辣,也有失败与成功。如果”我的移民路”这篇拙作能给后来移民提供一点启示和鼓励,我则慰矣!
二, 无耐的抱负,茫茫的前程。
“人民公社,总路线,大跃进”的动荡年代,我刚好在广东省台山县第一中学毕业,那时候,我是一个中国共产党政治路线的积极支持者和拥护者,加入了共产党的忠实助手——中国共青团组织,并当上了团组织的宣教委员。
那个年代,年轻人充满火热的心,只知道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勤奋学习,锻炼好身体,永远当个”三好学生”——思想好,学习好,身体好。或许是因为”积极过头”,犯了左倾或右倾思想路线错误,在多次惊涛劾浪的政治运动中,我终于被翻起的巨浪淹没了,好好学习,将来为祖国为人民服务的誓言忽然间成为泡影。
那时我很彷徨,迷失了方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选择一条不归路——出国。
撘坐了五十多天的荷兰“罗斯”货轮,于一九六三年一月十三日到达人生地疏,天涯海角的另一边——巴西。从此以后我必须在异国他乡面对“残酷”的现实:全然生疏的环境,陌生的洋人脸孔,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失去了家庭温暖,也失去了同学的友情,更失去了初恋的爱情,学生年代的快乐只有在梦中怀念了,目前一片迷網。然而,我是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受过毛泽东思想的灌输和洗礼,具备有艰苦奋斗的顽强精神,”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毛主席的训言常常浮现在我脑海中,我要挺起胸膛,重展抱负,在茫茫的人生大海中去迎接挑战。
三, 语言文化是谋生的本钱,艰苦奋斗是成功之道。
当你来到一个什么都不认识,语言又不通的陌生地方,你会感到自己是个既聋又哑的”残废人”,根本不能与任何人沟通,即使在工作地方与同事对话也只是指手划脚来表达,所以这条”移民路”第一要走的是学习居住国的语言文化。
有一次,我在柜台前卖角仔,一位妇女顾客要一杯甘蔗汁(caldo de cana),而我错听为”牛肉” (carne) ,于是硬把一个牛肉角仔塞给她,弄得她十分尴尬,而我也在众人面前彻头彻尾地出丑了。从此以后我便发誓好好学习葡文。
学习一国语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下很大的决心和功夫。那时我的工作时间非常长,由下午五时至第二天六,七时,站着角仔店内既要制作咸品,又要招呼客人,一天过来双腿都站肿了,到下班时,拖着那精疲力竭的身躯回到宿舍差不多奄奄一息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刻,你必须鼓起勇气,拍着胸膛,这样告诚自己:“你出国是为拼搏,并非来享受”。于是用冷水洗个脸,冲个澡,拿出葡中字典和书本在朦胧的灯光下朗读葡文,写生词,学语法。
学习葡文重点第一是认字母,学发音。第二是多听,多讲,多写,多问和多记,此外别无捷径。那时既无中葡学校,而经济环境也不允许进巴西私校读书,每月25美元工薪怎付得起学费呢?即使如此,也要省吃俭用节约出些少钱,请来私家老师,学习了70多小时的发音和拼音,以后便要靠自己了。
人生没有理想哪有希望?没有挑战哪来机遇?“理想”与“希望”,“挑战”与“机遇”,永远是相辅相随的,任何一个事业成功人士,其背后不知尝尽了多少人间的甜酸苦辣。就说我自己,也许是求成心切招致生意的惨败,但我和父亲没有气馁,我们重新检讨“失败是成功之母”的真义,吸取经验教训,以卧薪尝胆的精神,艰苦奋斗的毅力再来拼搏。以后为了节约装修费用,我与工人一起抬沙石,拌水泥,搬砖头,夜以继日地泡在工地上。营业了,为了节约人工开支,我一人当三人用,有时候竟每天工作30个小时。为了增加那微薄的收入,角仔店不夜天24小时营业。为了节省运费,跑到两公里外的大市场用肩膀把一袋袋货物杠回来,肩膀也出了斑斑的血印•••••• 就这样,我们艰苦奋斗3年。可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拼出头来了。
四, 勇于创新,融入主流社会,参政从政,提高华人社会地位。
我在圣保罗市倾注了八年青春。虽然圣保罗市是巴西甚至是南美的经济中心,生存和创业的机会很多。但正因如此,竞争也愈加激烈,为何不走出圣保罗到周边的中小城市看一看?到那些正在兴起的城市闯一闯?
1971年,我携同新婚的爱妻来到圣保罗圣约瑟平原市(Sao Jose Dos Campos,巴西科技城)考察,发现这城市虽然当时人口只有30多万,城区规模也不大,但它却是一个蓬勃发展,充满生机的新兴城。于是,我徜徉在平原市几条主要街道上,当我走到15街看到一家挂有出租牌的文具店前时,心里一亮:在这繁华的商业街上开一间角仔店多好哇!凭自己多年的经验,深信一定是正确的抉择。雷厉风行,马上找到房东订了合约,开始装修了,不到四十天,平原市我的第一家角仔店开业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顾客盈门,生意火红。从此,在平原市安家创业。十年过后,积蓄了一定资本,目光开始向购物中心迈进。
中国人能吃苦,但中国人不应命该吃苦。生活经验告诉我,不能闭上眼睛苦干死干,还要开动脑筋巧干活干。为了闯进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顾客如织的购物中心,第一必须融入上层社会,搞好人事关系。第二必须把中餐来个革新和改进,让中餐食品适合巴西民众口味和习惯。
机会终于来了,1986年,圣约瑟平原市Center Vale Shopping 购物中心开始建造,我和弟弟裔豪闻讯赶去,由于人事关系好,很快得到商城经纪人的信任,一下子签订了2间店面的承租合约,一家经营中式快餐,起名“长城”,另一家经营炸烧鸡汉堡包,起名“鸡屋”。
这是我们第一次走进购物中心,购物中心的确是餐饮业的最大市场,其特性是集购物,娱乐,服务,休闲和安全多功能于一身,人潮汹涌,生意火红。
走进购物中心的成功,给予我们极大的信心和鼓励。以后的6年时间里,“长城投资集团”迅速发展到3家“长城”中餐馆,3家“鸡屋”汉堡店,1家超市,1间商城,那时所雇用的员工直接间接逾400人。
如果我当初抱住角仔店以一成不变的态度,不愿融入巴西主流社会,也不想改变那陈旧而保守的思维,那么我的事业成就相信只能停留在“维持两餐”的状态。但是我们移民巴西所追求的并非是满足于“日求两餐,夜求一宿”的生活,而是力争生活富裕,并要得到人性的尊严。
从1971年我来到平原市至今已有40多年了,儿女们都出生在平原市,虽然我的事业已有一定的基础和成功,但谈不上有什么政治地位。有一次,市卫生部全市大检查,当然他们针对的是公共服务的饮食业,全市共有上千家饮食店,而华人经营的角仔店,餐馆,酒吧共数不到15家,稽查员这次大扫荡关了10多家,8家属华人经营,其中有我一家。我们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这不是有意针对华人的歧视吗?而我们华人凭什么去维护自己的利益?答案只有一个:政治势力。
我深刻地体会到没有政治势力作后盾,很多事情都会吃亏的。于是我决心参与政治,虽然我的目的并不是直接参选市长或市议员,而是在幕后参与,挑选几位实力较强的候选人(包括华人候选人),并积极参与筹备选举工作,发动华人,巴西民众捐赠选举经费和拉票。当中有人胜选了,日后在政坛便有我们的代理人。
为了参政,从政,则要从多方面,多途径去创造条件。首先要争取融入上层社会,把部分财富回馈社会,我们主动参加巴西各社团活动,积极参与慈善捐款捐物••••••比如,在我的六十五岁生日庆祝会,邀请来了300多宾客,之前即已通知各来宾,我将不接受任何礼物,只希望每人捐赠1公斤以上不易腐烂食品,结果共捐得几吨的食物。随后,逐一分别送到孤儿院,教堂,等慈善机构,此一善举得到巴西民众的深深好评。
就这样,政治资本在日积月累的岁月中逐渐得到成果。2004年,我在几位市议员的推荐下,在市议会大会上全票通过被评选为“圣约瑟平原市荣誉市民”的议案,并于4月4日由市议会举办“荣誉市民”颁奖大会。场面之隆重据说是空前的,500多人前来参加与祝贺,把议会礼堂挤得水泄不通,有12位议员和议长,中国驻圣保罗总领事馆总领事沈庆,圣保罗各社团领导10多人,还有国会议员,省议员,亲人,朋友••••••。
在平原市,很多各阶层社会的民众,上至市长,下之乞儿,都认识这位葡文称呼Alvaro Li 的梅会长,所以当华人遇到什么困难时,只一通电话便得到当事人的谅解了。当然,我们华人应该尊重巴西法律和巴西人民,做个奉公守法,循规道矩的好市民和好居民。
五,弘扬中华文化,构建和谐族群,当个友谊天使
创建和谐社群,是弘扬中华文化和融入主流社会的最佳途径。通过侨社可以跟巴西各社团建立友谊关系,利用侨社可以常常在巴西全国各地举办意义重大,如同“中国文化周”,“庆祝春节”等活动。这样不但可以团结侨胞,丰富侨胞文化生活,也能吸引广大巴西民众参与。“巴中工商文化总会在平原市”举办了一次非常成功的“中国文化周”活动吸引了数万人前来参观。
正是出于这种构思,于1993年我与一群广东侨胞发起创办了“巴西广东同乡总会”,本人当了多届第一副会长。我们通过这个平台帮助侨胞排忧解难,加强互相沟通和交流,互相帮助与合作。值得一提的是,一位广东乡亲的妻子因产子不幸死亡,遗下2个幼子,而家境贫困,难以照料。在此情况下,我们发动当地广东乡亲解囊相助,筹得善款6000多美元,同时通过总领事馆的帮忙,之后不足两个月,这位乡亲便能把国内的母亲申请到巴西来抚养两个儿子。
又于2004年,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创办“巴西巴中工商文化总会”,并出任创会会长,“巴西巴中工商文化总会”为巴中两国的友好关系,经贸来往以及文化交流开展了大量的实际性工作,取得优异成绩,我们的工作得到两国政府和人民的肯定。我很荣幸,于2001年应中国国务院侨务办的邀请,参加在北京召开的“新世纪首届华侨华人社团联谊会”。于2003年4月4日,荣获“巴西圣约瑟平原市(巴西科技城)荣誉市民”称号。并多次担任,“巴西圣约瑟平原市工商会董事委员”,“圣约瑟平原市未成年人监督官”。于2004年5月,应当时巴西总统鲁拉邀请同行访问中国北京和上海。于2005年5月16日,获平原市市长任命为“平原市中国亲善大使”。于2006年10月,应中国国务院侨务办邀请,参加“首届华裔领袖圆桌会”。于2009年10月1日,应中国政府邀请参加中国六十年大庆的庆典和观礼。于2011年1月16日,出席由中国文化部和中华爱国工程联合会在北京钓鱼台宾馆隆重举办的“全球华人爱国丰碑人物之相关爱国奖颁奖庆典”,荣获3个爱国大奖项——中华爱国五星奖(奖碑),爱国热心奉献勋章和中华爱国华人,华侨,华商杰出人物证书。荣获这多项奖的爱国人士有50位,其中包括著名影星成龙,媒体大亨,凤凰卫视总裁刘长乐。
六,结语。
“移民路”是艰辛而曲折的,有失败也有成功。巴西华侨华人约有25万人,他们绝大多数都拼得一个“小康之家”。但是,我们切不可忘记,如果没有巴西政府和人民给予我们和平安逸的环境,那“小康之家”又从何谈起?我们更应珍惜来之不易的环境,要常常怀着感恩图报之心,财富来于社会也应回馈社会。我们要在巴西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文明进步中当“参与者”,“建设者”和“奉献者”,而不要当个“旁观者”。五十年来的“移民路”,巴西已是我的第二故乡了,正如我在获奖“荣誉市民”的讲台上骄傲地所说的:“我既是中国人,也是巴西人”。
我们华侨华人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归化于任何国籍,但不会改变的是,我们始终是中华民族一员,永远是炎黄子孙。当今在这纷乱世界和国际环境新跌序中,我们要充分发挥华侨华人的独特作用,为居住国与祖(藉)国的友好关系,为促进两国在经贸,文化,科技••••••等各方面的合作和交流做出积极的贡献,更应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祖(藉)国的完全统一尽自己应有的责任。虽然我已是一位70岁高龄的人,但我仍愿意以我的余生继续发挥夕阳红之余晖,为中巴两国的友好关系多做点事。最后我衷心祝愿巴中两国友谊万古长青。
巴西巴中工商文化总会创会会长
梅裔辉